第30章 认命-《执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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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顾翌安走在他旁边,淡淡地“嗯”了声。

    尽管这些陈放后来都跟他说了。

    但此刻从俞锐嘴里能听到这些,感觉必然很不一样。

    解释,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意味着服软或者示弱,要按俞锐以前的性子,是根本不会跟谁解释的。

    这让顾翌安很受用,听着心里就渐渐发软,甚至嘴角都开始挂上一点微扬的弧度。

    “除此之外呢,”顾翌安轻声开口,“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问?”

    俞锐停下脚步。

    顾翌安接着也停下来。

    没有吗,怎么可能?

    自打研讨会回来,俞锐一头埋进医院,半个月里绝大部分时间都睡在办公室,要不是家里还有几盆白海棠需要照顾,他甚至连家都可能不回。

    这十年,他就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转着,不遗余力地压榨自己的时间和空间,就为了斩断那些挥不去的念想。

    可说这些有什么用?

    无论是喜欢,亦或是想念,说出来如果只是徒增对方的困扰,让对方为难,就失去了表达的意义。

    于是,俞锐轻扯嘴角笑了笑,摇头说:“没有了,我告诉你这个,是想让你安心,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,我也没办法为你做什么,就别让你因为我不开心吧。”

    顾翌安眉头蹙起来。

    他盯着俞锐看半天,到最后都没想好这句话该怎么接。

    俞锐倒是笑得坦然,还绕过他,继续抬脚往前走。

    距离拉开好一段过后,顾翌安在背后再次叫住他:“俞锐。”

    俞锐顿在原地。

    顾翌安两步靠近,立在他身后,低声问:“你后悔过么?”

    清哑低沉的嗓音就落在耳侧,寥寥五个字,带着数不尽的回忆,也夹杂着潮汐般涌来的情绪,让俞锐心尖骤然一缩。

    后悔指的什么,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。

    那时候顾翌安临近毕业,俞泽平又查出肝癌。

    为了留在俞锐身边,顾翌安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出国,这几乎是顾翌安这辈子,做得最不理智的一件事。

    但同样地,没办法接受顾翌安为他牺牲,最后甚至不得不逼迫顾翌安出国,也是俞锐这辈子做得最不任性的一件事。

    谁都没说话,就这么一前一后站着。

    俞锐心里很清楚,顾翌安在等他的答案。

    可他更清楚,无论是当年抑或是现在,单就这件事而言,他们俩十年如一日地各自坚持,谁都没有真正说服过谁。

    沉默良久后,俞锐低下头,最终还是回了句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很好。”顾翌安当即就是一声冷笑,“所以,现在这样,就是你当初要的结果吗?”

    俞锐紧抿着唇。

    默然片刻,俞锐沉下肩:“翌哥,你那么好的人,不应该为了我放弃你该走的路,我不能把你的理想,你人生那么多的可能性全部抹杀掉,这事儿我做不到。”

    顾翌安盯着他半晌,目光灼灼,脸色也阴沉的可怕。

    “原本这些话,我不打算说的,既然说到这儿,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了。”俞锐不敢看顾翌安,他把头侧到一边,还抬起手蹭了蹭鼻尖,“当初放你走的时候,我就想过,如果你遇到更好的人,再也不回来了,我也认。”

    “那现在呢?你认了是么?”顾翌安沉声追问。

    俞锐愣一下,转过头来。

    他先是看着顾翌安,接着又低下头,自嘲地笑出一声,嘴唇动了半天才颓然开口:“我他妈一点都不想认,可我也没资格不认...”

    “翌哥...”俞锐狠狠闭眼复又睁开,“我可能没那么大度,也说不出祝福你和谁的话,但我希望你好,也只希望你好,不管是跟谁。”

    顾翌安看他这样,一时间什么想法都没了。

    多新鲜啊,他前脚还在跟人信誓旦旦,说要赌一场命中注定。

    结果倒好,俞锐转头就给他来了这么几句。

    顾翌安都快气笑了,盯着他半天都没摆出别的表情,最后冷冷地哼出一声,绕开他,长腿大迈就往博士楼的方向走。

    之后顾翌安再没理他,没再说话,完全无话可说。

    知道对方有气,俞锐便低着头默默跟在背后,不远不近地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。

    合适的不合适的,该说的不该说的,反正都说完了。

    俞锐倒是坦然,顾翌安却一口气憋闷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,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。

    顾翌安身长腿长,走得飞快,到了博士楼门口,一步直上三个台阶。

    快到门口了,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“翌哥!”

    顾翌安几乎是在瞬间止住脚步。

    他脑子里甚至立刻就闪过一个画面——

    那是俞锐大学入学第一天,他站在迎新台前翻看着学生名册,同样也是这样,他被一声清脆响亮的“翌哥”叫回头。

    于是下一秒,他转头过去,抬眼便看到俞锐斜靠在一棵树干上,远远地冲他挥手。

    那一次,是他们的重逢,也是他们缘分的开始。

    然而这一次——

    顾翌安两只手渐渐攥紧,闭了闭眼后,他轻转过身。

    同样是在杏林路上,同样是立在某棵树干之下,当初一身t恤牛仔的少年,如今换上衬衣西裤。

    人影重叠,顾翌安依旧遥遥地看着他,但这一次,俞锐却轻扯嘴角,眼里晕染着浓重的酸涩。

    四下无人,夜色和沉默将时间拉长,而后,他看着俞锐蠕动嘴唇,冲他大喊:

    “不管你现在是谁的,以后是谁的。”

    接着,又抬起胳膊指向他,然后拇指倒转回去,指着自己,对他说——

    “但你记住,二十岁的顾翌安,他这辈子都是我的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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