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7章 僵持-《执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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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俩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,沉默对峙。

    水房常有人来,病人家属进进出出,看到他俩总会好奇地瞟上几眼,不多时,清洁阿姨走进来,拎着拖把打算清理一地水渍。

    顾翌安屈身捡起水壶,顺道跟阿姨说了声抱歉。

    等阿姨清理完毕,人走以后,顾翌安叹息一声问:“都听到了?”

    眼睫下方,俞锐眸光微动。

    顾翌安抬手贴上俞锐胳膊,隔着衣服坚硬的布料,轻抚摩挲着,安慰道:“别想太多,你在这里,我哪儿都不会去。”

    俞锐动了一下,抬头说:“翌哥,这是我的责任,不是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你的我的?”顾翌安笑笑,没当回事,还曲指弹了弹俞锐额头,“这会儿倒跟我分得挺清楚,你都是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认真的。”唇角绷直抿紧,俞锐低声重复道:“我是认真的,翌哥...”

    “你想说什么?”顾翌安敛起笑意。

    原本他俩最早的身高差了近十公分,但这几年俞锐抽条拔节,早已从少年长成青年,差距也随之缩小。

    加上此时面对面站着,俞锐踩在水槽前方的水泥台阶上,俩人目光相对,俞锐于是直视着顾翌安问:“霍顿和斯科特研究所的邀请,你都拒了是吗?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?”顾翌安微怔,蹙了蹙眉,表情透着些许不悦。

    关于这件事,顾翌安并不希望俞锐知道。

    这阵子因为俞泽平生病,俞锐每天二十四小时驻守在医院,人都憔悴消瘦了许多,顾翌安一直瞒着没提,连身边知情的人也不让透露。

    “是因为我才拒的吗?”俞锐固执追问。

    顾翌安避而不答地看着他,之后缓和语气说:“也不是多大的事,过两年再去也是一样,等到时候你毕业了,我们还能一起过去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两年后——”俞锐顿了顿,下巴压低,深吸两口气,“如果两年后,我不能跟你一起出去呢?”

    撇开别的因素不谈,魏廷升有句话说的没错,以目前的情况,就算手术成功了,俞泽平是否能够安然恢复尚未可知,顾翌安叹口气,握着他手腕又道:“那就再等等,三年或者五年,以后总是有机会的。”

    表情凝固一瞬,俞锐再度挣开手,转身背对顾翌安,将目光投向前方的玻璃窗外:“如果三年后不行,五年后也不行呢?”

    顾翌安一时无言,没出声。

    “如果...”嗓子紧得难受,俞锐吞咽好几次才艰涩开口,话中带刺,“如果我就不打算跟你出国呢?你难道打算被我绑死在这里吗?”

    “那你想怎么样?”顾翌安嗓音陡然下沉。

    因为不想再额外施加给俞锐任何压力,顾翌安始终温和语气,耐着性子安慰,但俞锐最后一句话出来,顾翌安顿时没压住火。

    他们前后相对,俞锐并不能看清顾翌安的表情,但身后灼热的目光仿佛一眼就能将他穿透。

    握在手背上的手渐渐收力,俞锐咬住牙关,默然片刻道:“我不想你为我放弃翌哥...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。”

    顾翌安没说话,脸色却愈发难看。

    这些年受顾翌安的影响,俞锐虽然还是那只倔强带刺的刺猬,但脾气秉性明显收敛,早就不再像十七八岁时那样,动不动跟人起冲突。

    尤其他倔起来的脾气,和满身尖锐的刺,无论冲向谁,始终都不曾向今天这样直直地扎向顾翌安。

    之后他俩陷入无声僵持状态,谁都没说话,俞锐依旧握着烫伤的手背,抬眼望向窗外,顾翌安就站在他背后,动也没动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进出打水的人往来不断,连清洁阿姨都都去而复返,看到他俩还在都愣了,目光忍不住在俩人身上逡巡了好几遭。

    许久沉默,顾翌安出声在身后说了句:“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,我留下不是因为你,你不用顾及这些,一切等俞院长病好以后再说。”

    俞锐没应,直到身后脚步声渐远,他才泄力般沉下肩,松开手,撑在水槽边缘。

    烫伤的手背红了一大块,大概是刚才太过用力,握得太紧,指甲不知何时嵌进了皮肉,留下几道渗血的印子。

    俞锐抿唇垂下眼,眼神近乎麻木地看着那只手,好似失了痛觉一般,完全感觉不到疼。

    他站了许久,拿上水壶,重新打了热水回去。

    刚进病房,沈梅英立马从床边椅子上起身,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,很快落到他烫伤的手背上。

    “打个水怎么也这么不小心?烫得严不严重啊?”沈梅英绕过床尾走近,面露担忧问道。

    “没事,不严重。”俞锐侧身没让沈梅英多看,走到床头,将水壶放在矮柜上。

    沈梅英叹口气,跟在背后,递给他一管药膏:“擦擦吧。”

    “烫伤膏?”俞锐一愣,抬起眼,“哪儿来的?”

    “翌安给的,他说你烫伤了,刚特意拿过来的。”沈梅英说着就将药膏塞他手上。

    俞锐摊着手,立在原地,嘴唇翕动,鼻间猛地一酸,心脏也随之缩紧,连先前烫伤毫无知觉的手背,突然之间也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。

    手术过后,俞泽平恢复得并不太好,整个人都恹恹的。

    因为不能进食,他鼻子上一直插着鼻管,说话有气无力,像是一夜之间就老了,连头发都跟着白了许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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