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0章 折翼-《执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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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卧室门是敞开的,徐暮歪着身子,往里瞧了眼。借着窗帘缝隙钻进的一点稀薄月光,他隐约能看到俞锐蜷缩在床上,安静地睡着。

    虽说认识那么多年,徐暮脑子里印象最深的,还是当年初次见面,俞锐叼着塑料刀叉站在三食堂门口,冲他和顾翌安挑衅时的样子。

    老实说,他实在无法想象,曾经那个桀骜张扬的小师弟...

    那个无所不能,门门考试轻轻松松拿满分,球场竞赛无往不利,为了追人甚至能搞出一场演唱会的人,有一天会听不见...

    只要这么一想,他心里就堵得慌,难受到不行。

    顾翌安正对电脑,时不时翻动着一堆资料,徐暮坐在旁边呆了会儿,发现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,便起身告辞。

    行至门口,徐暮按着门把转了下身,远远地冲顾翌安说:“陈放说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顾翌安反应两秒,抬起头,“没怎么看手机。”

    虽然电话里没应,但徐暮还是点头补了句:“这么多年,你应该也能了解,他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顾翌安沉吟道。

    兄弟之间,话说到这儿就够了,徐暮拉开门,临走前,冲顾翌安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:“有需要随时跟我说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顾翌安低声回他。

    房门一开一阖,走廊壁灯投落的光线在玄关处画出一道明亮的弧形,而又快速消失。

    顾翌安正对光影消失的地方发了会儿呆。

    他其实不怪陈放,他只是心里有道坎怎么都迈不过去,也说服不了自己。

    说来也是巧合,顾翌安毕业那年,陈放还在宁安的仁外医院。

    俞锐在藏区接到俞泽平出事的消息,立刻就买了机票飞北城,结果因为晕机太厉害,导致脱水严重陷入昏迷,转机到宁安时紧急被送进了医院。

    陈放说那会儿俞锐在他们院里住了三天,身体才算是渐渐恢复过来。

    当时俞锐该做的检查也都做了,除了脱水却再也查不出其他病因,听力还断断续续出现问题。

    陈放感觉不对,于是私下里跟主治医生多次沟通,还赶着出院前硬是坚持给俞锐采了血样送到研究所。

    那份他后来寄往杏林苑的报告,就是俞锐当年的基因检测结果。

    尽管十年过去,一切早已成定局,可每每想到这些,顾翌安便窒息得喘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他无法接受,也无法想象,原来他曾经距离真相不过一步之遥,就因为错过这一步,他和俞锐兜兜转转竟多走了十年。

    甚至险些从此错过…

    徐暮走了以后,房间里很安静。

    落地窗外是南城繁华的夜色,已是深夜,城市灯火依旧辉煌,高楼海报循环更迭,霓虹闪动,街道上南来北往的车辆川流不息。

    俞锐睡下以后,顾翌安把客厅跟卧室的门窗都关得很严,除了偶尔几声尖锐的鸣笛,基本听不到外面任何声音。

    顾翌安望着天花板,仰头在沙发上靠了会儿,心绪长久难平。

    于是起身进屋,他停在床边,缓缓坐下。

    借着窗外窜进的一点微弱光线,他就这么垂着眼,静静地注视着俞锐,眼底眸光温润如水,像是含着无限深刻而复杂的眷恋。

    耳朵里的嘶鸣和刺痛还在,就算睡着了,俞锐的表情依旧紧绷着,呼吸也时急时缓,连额头都浸着一层薄薄的汗珠。

    顾翌安从床头柜抽出纸巾,帮他细细擦了擦。

    他动作放得很轻也很温柔,俞锐没醒,但往外偏了下头,眉心也轻微拧紧,嘴里呢喃着叫了声“翌哥”。

    顾翌安心里蓦地一酸,眼底瞬间就红了。

    陈放那天还跟他说,俞锐情况最严重的并不是大学那次,而是五年前,俞锐请了年假想去美国找他那回。

    顾翌安当时一愣,瞬间就想起俞锐那本办了很多次签证,却始终不曾入境美国的护照。

    其实,他很早以前就有疑惑。

    这些年八院派到霍顿交流学习的医生并不少,可俞锐一次都没去过,不止没去过美国,连欧洲日本,所有八院公派的地方,他都没去。

    哪怕院里每年都会找他谈话,周远清也多次把他名字给报上去,但最终都被俞锐撤了回来。

    陈放说不是师弟不想去,而是他真的去不了...

    俞锐这个人,有苦从来也不说,总是一笑而过。

    可陈放什么都知道。

    他一直都看着,看着俞锐偷偷收集顾翌安的信息,也看着俞锐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,循环播放顾翌安的采访视频。

    他看了太多俞锐的求而不得,实在太心疼了…

    那天,陈放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,最后带着明显的鼻音跟顾翌安说:“翌安,师弟每次坐飞机所要经历的痛苦,是我们无法想象的...”

    “他不是不想去找你,而是他真的尽力了...”

    思及此,顾翌安再一次死死攥住手里的纸巾,指节用力到发白。

    情绪太满,他侧过头,凛住呼吸缓了好几秒,依旧没能把胸口那阵酸涩给压下去。

    他还记得,重逢以来,哪怕他步步紧逼,俞锐也总是躲闪,甚至就连靠近他都带着明显的踟蹰和犹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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